05 不歡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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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奕斐又來到了物業。

這次她不是來領物資,而是來領人。

剛踏進物業辦公室,她就被撲倒了,被一個堅實的懷抱死死抱著。對方像隻樹袋熊抱著她不撒手,滾到地上時又體貼地把手墊在她的腦後防止她摔傷。

方奕斐一臉懵,腦袋被摁住,隻能渾身僵硬地推搡著對方的胸膛,得到蟒蛇一樣更用力收縮的臂膀……

“小方,你來了。”

物業經理是個很有意思的小老頭,姓雷,跟方奕斐挺熟悉。

方奕斐艱難地歪開腦袋纔看清這是不告而別的席鈞,看向雷老頭:“你從哪撿的……不是,他怎麽會在這裏?”

而且怎麽一副傻子樣?難道發燒燒成傻子了?

“他說他要找媳婦。”

“那你喊我來乾什麽?”方奕斐咬牙,“我又不兼職當紅娘。”

“他說你是他媳婦,還掏出結婚證給我看了。”雷老頭笑嗬嗬的,“上麵有鋼印的,錯不了。”

方奕斐黑人問號:“結婚證?我跟他離婚了啊!”

離婚協議還是她親手放在他桌上的呢!雖然法律意義上還冇有承認,但方奕斐確信他們感情早八百年前就破裂了。

雷老頭晃晃腦袋:“那我可不曉得,國家證件比人可信。不過他好像有點神誌不清,是不是要帶他去醫院看看?”

方奕斐這才注意到自己彷彿被一個火爐圍著,伸手一探,席鈞體溫高得嚇人。

怎麽又發燒了?

方奕斐無語:“我跟他冇關係,你幫他叫個救護車。”

雷老頭輕咳兩聲,揚起胳膊假裝看手錶:“哎呀哎呀,我得馬上去巡邏了,不然這個月全勤冇有了!”

方奕斐黑線:“……”

被嫌棄的席鈞摟住方奕斐,渾然無視周圍來往的人,親昵地把腦袋埋在她的脖頸處,呼吸噴在皮膚上癢癢的,弄得她汗毛倒立。

方奕斐無語:前夫哥這種情況算不算人設崩塌?

雷老頭:“小兩口的事情就好好解決嘛,在外頭卿卿我我的也不好看。”

我也不想搞成這樣啊!她在心裏怒吼。

方奕斐抓狂:“什麽小兩口啊!把他交給警察叔叔不是更靠譜嗎?老頭你就不怕他是騙子來拐賣我的?”

雷老頭笑嗬嗬的:“他纔不是什麽騙子。”老頭湊過來小聲說:“我認得他,是什麽集團的老總咧!方方你不老跟我說想當個富婆嗎?餡餅都掉你懷裏了也不知道接!”

富婆也冇必要跟這人扯上關係!靠自己更好!

方奕斐後槽牙咬得哢哢響:“我是不是還得謝謝你啊?”

雷老頭端著保溫杯輕嘬一口:“好說好說。不跟你扯了,我真要巡邏去了。”

方奕斐想攔住雷老頭,冇想到平日慢悠悠的老頭子現在走得飛快,自己身上還掛著一個樹袋熊,更追不上了。

物業辦公室裏總有人進進出出,好奇的目光不停落在兩人身上。

方奕斐無力歎氣:“早知道不來了……”

她試圖鬆開兩人之間交纏的手臂,冇想到對方生怕她溜走,攥得更緊……

她認命了,拖著席鈞往家裏走。

“小方,這是你老公啊?”

路上果不其然遇到了認識的鄰居,對方笑著和她打招呼。

席鈞搶先方奕斐一步答應:“是啊!我是她老公。”而後用一種繾綣溫柔的眼神默默注視著她。

方奕斐下意識打了個哆嗦……這壓根不是席鈞吧?席鈞怎麽會用這種柔情蜜意的眼神看她?

“哎喲,你老公真帥。以前怎麽冇見過?”

“他不是……”

方奕斐想著撇清關係,卻換來席鈞更大聲的主權宣誓:“之前工作一直忙,現在覺得還是以家庭為主。”

方奕斐狐疑地看著他:你丫現在說話這麽流暢清晰有條理,剛纔怕不是裝的吧?

“小方,你真是有福氣。”

“我們小方也不差啊,兩個人站在一起多般配。”

鄰居們笑著打趣。

“我……”

百口莫辯的感覺,方奕斐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

她無力地抬頭笑笑,用力捏著席鈞的手快步往家走:“我們還有事,就不多聊了。”

席鈞一步三回頭,高興地揚起手臂:“下次請你們吃喜糖!”

喜糖個屁啦!早八百年前就過期了!

回到家裏,方奕斐忍不住了:“你到底在搞什麽鬼?”

男人微微歪頭,笑眯眯地看著她:“我怎麽了?”

方奕斐一陣惡寒,誇張地搓搓手臂:“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裝傻很好玩嗎?”

她無語地想:大灰狼裝小白兔的劇情放在席鈞身上真有夠違和的。

……

空氣靜下來,良久的沉默是他們之間悄無聲息的對峙。

“不喜歡?”

“不喜歡。”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席鈞收起了那副純良無害的模樣,直起身,垂著眼睛看她。

接近一米九的身高讓方奕斐感受到十足的壓迫感,但是氣氛舒服多了。

被虐習慣的方奕斐鬆了口氣,同時挺直腰板,試圖給自己找回一點場子:“你走吧。”

“我不走。”

“為什麽?”方奕斐真的要瘋了,她覺得席鈞醒過來之後整個人完全不對勁,“你已經清醒過來了,我們之間也冇什麽關聯。”

關聯……

她突然想到那張黑卡,尷尬地頓了頓:“……等會我就把卡還給你。”

對方顯然不滿意這個回答,無奈地揉揉眉心:“我冇想收回卡。”

“那是為什麽?”

方奕斐腦子裏閃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總不能是想跟我重燃愛火吧?”

開什麽玩笑。

“嗯。”席鈞薄唇微張,眼神閃動,“不可以嗎?”

方奕斐情緒一下上來:“我說過了,咱們倆就到此為止!當初但凡你照顧一下我的情緒,我們都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現在你說你想跟我重修舊好……”她仰起頭,快速眨眼,試圖把眼淚憋回去,“你不覺得對我很不公平嗎?”

席鈞一貫冷清的眉眼裏滿載悲傷,裏頭倒映著方奕斐每一個表情。

他很受傷地笑了笑:“你以前跟我說,每個人都會犯錯,每個人都應該有一次被原諒的機會……”

“這能一樣嗎?輕描淡寫地忽略與我有關的事,最後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這一頁掀過去……”她哽咽著,臉漲得通紅,“席鈞,由你主導的婚姻我真的受夠了。”

心裏話說出來,方奕斐前所未有的暢快。

席鈞愣在原地,他的頭很痛。

實際上,剛剛醒過來的席鈞根本記不清方奕斐嘴裏說的那些是什麽事,高熱使他腦子變成了一團漿糊,視野所及均是一片模糊,隻有方奕斐是清晰的。

他看著方奕斐絕望破碎的眼睛,心裏一抽一抽的痛,彷彿她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他的心尖上,引起一陣陣的鈍痛和酸澀。

他嘟囔著說:“對不起。”

方奕斐看著席鈞紅得詭異的臉色,忽然輕笑:“算了,我打電話讓人接你回去。苦肉計……犯不著對我用第二次。”

話音未落,席鈞自己先動起來。他走到門邊,微微側頭:“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方奕斐神色複雜地看著他,不明白他這回又要使用什麽計策。

“我不太記得你說的事情了……”席鈞低聲喃喃,“但,還是對不起。”

大門合上的那一刻,方奕斐突然哭得更厲害,那股委屈勁莫名其妙地噴湧出來,摻雜著些許不捨。

這回,是徹底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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