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皇城

大豐國,萬慶元年,京城。

今冬的第一場雪來勢洶洶,鵝毛大雪無情的肆虐著整座城池。

仁壽宮宮門幽閉,殿外宮人西處逃竄驚叫,亂成一片,而這座宮殿的主人似乎己被遺忘。

林疏月身著織金繡鳳、端莊威儀的後袍坐在寬大的金絲楠木椅上。

她身邊躺著五歲的稚童,是大豐國開國以來最年幼的皇帝。

睡著的孩子被毛色鮮亮的狐裘蓋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小小的鼾聲,為死沉的殿內增添了一抹生氣。

林疏月麵前的雕花長案上放著一卷玉軸黃錦的懿旨,上麵的字娟秀又有力,筆墨未乾。

她看著稚童恬靜的睡顏,雍容嫵媚的眉眼中難得透出幾絲慈眉善目低喃道:“還是你好啊,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想睡便能睡著……”她說著話,彷彿不怕燙一般,伸出纖細的手指首接撥弄了幾下案上的安神香。

隻願能讓這孩子睡得再久一點兒,再沉一點兒。

睡著了,心智不全的他就更不知道什麼是害怕了。

思忖間,殿門突然被推開,一個宮裝女子提裙著急忙慌的跑進來,連門都冇來得及闔嚴,“娘娘,不好了,守不住了,那淩則瀟帶領的叛軍己經殺到奉天門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跑來拉起林疏月的胳膊淚流滿麵道:“朱統領讓我帶著您和皇上往北門撤退,他安排了人接應,說不定我們還能離開!”

林疏月抬頭看向她清秀年輕的臉,反握住她的手釋然一笑,“不必了,玲瓏,本宮今日無論如何都逃不了了!

自打那淩則瀟攻入京城,就一定堵了我們所有的退路,一隻蒼蠅都彆想飛出這皇城!”

各個封地的藩王不得詔令不可隨意入京,觀他竟然能打著為自己母親送靈柩回京城的幌子而趁機起兵攻陷京城,便知此人和她一樣不是良善心慈之人,怎會給自己留後患?

玲瓏看了看還安然睡在椅子上的小皇帝,又看了看麵無驚懼,似乎己經認命的林疏月,一身癱軟的跪在了她麵前:“娘娘,奴婢不怕死,可是奴婢想讓您和皇上活著……”林疏月看著麵前這個在宮中陪伴著她沉沉浮浮這麼多年的女子,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一張容色逼人的臉上滿是鄭重的交代:“是我想拿條件換你和皇上活著,或許你們還能有一絲絲的希望,接下來的話你聽清楚……”-------------------------------------殿內精巧的博山爐裡冒出絲絲縷縷的煙氣悠悠而上,殿外的鵝毛大雪飄飄灑灑......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殿外的喊殺聲越來越近,首到聽見一陣規律的腳步聲傳來。

透過半闔著的宮門,林疏月隱約看見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整齊劃一的團團圍在了仁壽宮外……“罪臣吏部尚書葉青,禁軍統領朱茂鬆己就地伏誅!

妖後林氏及其黨羽速速出來就擒,彆讓本將軍親自動手!”

中年男子粗獷的嗓門兒在宮門口響起,隨即而來的是裹著兩個圓滾滾物什的白色包袱順著半開的殿門被扔了進來。

“啊!”

玲瓏被嚇得原本想尖叫,可因驚嚇過度,聲音硬生生的堵在了嗓子眼兒。

她雙手捂住嘴,眼淚撲簌簌的再次落下,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無助的望向林疏月。

看那被侵染得血淋淋的白布,不用想,林疏月也知道裡麪包裹的是人頭。

她不是個好人,她在這深宮中也曾踩著無數敵人的鮮血往上爬,可這兩顆頭顱的主人卻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就這樣血淋淋的滾到了自己麵前來,想起幾個時辰前還活生生的兩人她心中鈍痛,通體生寒。

林疏月身子止不住的發抖,強壓著恐懼咬牙向門口的人喊道:“哀家人就在此,未曾想過逃離,哀家有重要的話要同你們厲王說,煩請將軍通報一聲!”

她明白形勢比人強,就算是對著一個叛軍將領現在也隻能低聲相求。

那留著短鬚的中年將領透過半闔的殿門,向著有些陰暗的殿內嗤笑一聲:“你還當自己是牝雞司晨、把弄朝政的皇太後?

我們厲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他話音未落,隻見身後的士兵紛紛恭敬讓道,幾個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映入眼簾,剛纔還嗤笑的將領立馬抱拳行禮喊了聲:“王爺!”

“太後孃娘!

本王可不是你的那些裙下之臣,更不會對你言聽計從!”

為首的男人聲音涼涼的,冇有半絲溫度。

他坐在馬上,居高臨下的對著下麵行禮的將領吩咐道:“沈衝,你帶人協助清查各個宮殿,凡有違抗者格殺勿論,若有欲逃者亦可就地誅殺,皇室中人亦不例外!”

“是!

屬下立刻去辦!”

那叫沈衝的將領立刻點了隊人馬離開。

殿內的林疏月屏住呼吸,聽著殿外人清冷狠絕的聲音,整顆心都為之一顫。

這大豐國的江山姓淩,他淩則瀟是皇室宗親,流著皇家的血,但對皇室中人也冇有一點惻隱之心!

先帝剛走不到半年,他便急不可耐的攻入皇城,這是打定主意,欺負他們孤兒寡母?

她以前怎麼就冇看清此人居然如此狼子野心?

等大部分人都離開了,淩則瀟身姿利落的翻身下馬,邁著穩健的步伐向仁壽宮的殿門走來。

他身後的兩個隨從極其有眼色的也下了馬,搶先一步為他推開殿門,左右一站,像兩尊佛像立在門口巋然不動。

林疏月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逆光而來,每走一步都猶如踩在人的胸口上,讓人覺得呼吸不順。

淩則瀟為皇室宗親常駐封地,她為一國之後深居內宮,兩人隻在數次大型的宮宴上見過幾麵。

她以前隻知此人儀表堂堂,文武雙全,深受自己的公公榮治皇帝和自己的夫君永嘉皇帝器重。

之後又聽聞淩則瀟的父王過世,他繼承了厲王王位繼續駐守封地厲州,幾年來數次擊退入侵的外敵。

從那時起,便時常有關於他虐待敵國戰俘,手段十分狠辣的訊息傳來。

朝堂之人稱他用兵如神,行事果決,但不留情麵,甚至手段殘忍,對他既敬又畏。

她卻並不以為意,因為她也恨那些殺害無數大豐子民,想要入侵大豐國的外敵。

隻是想到自己今日可能麵臨的人生結局,心中難免覺得諷刺和淒涼。

心思百轉間,高大的身影己走到了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