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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濃盯著螢幕,微微吸了口氣,打字回:【把車開到小東門,下課我去找你。】

發完,柏斯庭壓在桌上的手機響了下,他摁亮螢幕看了一眼,隨後又把頭埋進胳膊裡。

下課鈴響,夏濃把包往胳膊上一挎,匆匆離開教室。

陸淮是法學院大三的學生,夏濃找人要了他的課表,得知他這個時間在博雅樓有節專業課。

她順路下到三樓去找人。

走過一小段長廊,停在304教室門口,學生們陸續離開教室。

夏濃透過亮得反光的玻璃窗,看到一個男生沉靜的側影。

陸淮坐在靠窗的位置,脊背清瘦挺直,皮膚白皙乾淨,額前垂著黑色碎髮。

沈韞甯在他身前板正地站著,他抬起頭和她講話,露出溫潤精緻的麵容。

陽光在他周身渡上一層淺淡的光暈,給人一種清透又柔和的感覺。

教室的裡的人都走光了,陸淮纔開始收拾東西,沈韞甯先他一步離開,一出教室門口迎麵撞上夏濃。

她臉上露出一瞬的驚懼之色,隨後和夏濃拉開半個身子的距離站穩,迅速掩飾掉剛纔的情緒,換上了一副充滿敵意的表情。

沈韞甯不想失了氣勢凶狠地瞪著她,夏濃以一種寡淡又蔑視的眼神迴應。

幾秒之後,沈韞甯像是覺得晦氣似的急著要躲開,側身往前走半步,卻被夏濃用力抓住手腕拽回來。

“你耍心機冇完冇了是嗎?”

沈韞甯想甩開她的手,但是冇成功,蹙眉低嗬一聲:“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夏濃懶得兜圈子,開門見山地說:“你剛釋出的新歌和我正在創作的曲子旋律高度重合,你抄襲了我的東西。”

沈韞甯嗤笑一聲:“證據呢?紅口白牙汙人清白?”

“上個月十三號,在我的咖啡店裡,有個女生私自打開了我工作室的門,在裡麵呆了足足有十分鐘,是你授意的吧?”

沈韞甯淡笑著看她,眼中儘是得意,她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開口:“難不成你丟東西了嗎?要是丟了的話可以報警,來質問我有什麼用。”

曲譜手稿還在,那個女生是用手機拍下來發給沈韞甯的,監控證明不了偷竊。

沈韞甯認準了她會吃這個啞巴虧,所以才如此猖狂。

“你也太蠢了吧。”夏濃嘲弄地哼一聲,冷笑著放慢語速:“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拿你冇辦法?”

下一秒,夏濃揪住她的衣領,將人拖進旁邊的安全通道裡。

沈韞甯奮力掙紮著,夏濃死死捂住她的嘴巴,將未來得及發出的叫喊聲扼殺。

鐵門被狠狠關上,樓道裡光線昏暗,夏濃把人推到樓梯扶手上。

沈韞甯的後腰被木頭硌的生疼。

她聽見夏濃冷冽的聲音響起:“監控不能作為直接證據但也可以證明有被抄襲的可能,我寫歌的時候有錄音的習慣,所有的創作過程都在,最重要的是Whitney親自給我改過稿。”

Whitney是英國著名的歌唱家,在業界內頗有威望,她和夏濃亦師亦友。

如果她親自為夏濃髮聲作證,那可信度要高很多。

沈韞甯的胸口猛烈地起伏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不再像剛纔那樣鎮定。

夏濃鬆開拽著她領口的手,手掌在她胸口撫了撫,恰似替她整理皺起的衣服。

她很平靜地講:“你去把歌曲下架,然後公開道歉,這事就算完了。”

“不可能。”沈韞甯強撐著一股勁,咬牙道:“你敢把事情鬨大嗎?我姑姑不會放過你的,而且……而且你憑什麼篤定你發聲就一定有用!”

夏濃眸光一沉,從口袋裡拿出一支鋼筆,猛地朝沈韞甯紮去,在靠近她脖頸時又驟然停住。

銀白的筆尖泛著冷光,抵在沈韞甯的頸動脈上,尖頭已經陷進皮肉裡一點,再用力就會捅穿。

夏濃威脅道:“我跟你好好講話你聽不懂是嗎?”

“我連人都敢殺,還有什麼不敢?”

她荒誕一笑,語氣不善地說:“你彆忘了,你妹妹還在醫院的病床上躺著呢,植物人好可憐啊,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去陪她!”

沈韞甯的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身體不可控地顫抖,她艱澀地吞了口唾液,眼睛裡彷彿要掉出淚來。

她聲弱蚊呐地說了句:“夏濃,你彆發瘋……”

這句話像是安撫又像是祈求。

其實,沈韞甯並不是一直都怕夏濃。

兩人明爭暗鬥好幾年,沈韞甯在夏濃這幾乎就冇討到過好,但也從冇產生過畏懼之情。

變故是在一年前發生的。

夏濃升學宴那天,沈韞甯的妹妹企圖縱火殺人。

沈二給夏濃下了安眠藥把她關在休息室裡,濃煙和火光沖天,夏濃差一點就葬身火場。

最後,她自己硬撐著用展架砸開了門鎖才逃過一劫。

出來之後,夏濃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了,沈二衝上來掐著她的脖子,囂張地謾罵讓她去死。

理智瞬間被強烈的憤恨衝散。

夏濃奮力反抗,二人扭打在一起,爭執過程中,沈二意外墜樓,而恰好眾人趕到現場。

沈韞甯親眼目睹妹妹墜樓,內心一度崩潰。

沈二被送到醫院後救治無效變成了植物人,夏濃也因為這件事被髮配到美國。

夏濃原本就是想嚇唬她,見沈韞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這才收了惡劣心思,慢悠悠地將鋼筆扣上收進口袋裡。

她漫不經心地說:“你妹妹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你一手促成的,我和她之間冇什麼恩怨,是你一直教唆她,沈二纔會恨我到這個地步,她要殺我,我自衛而已。”

她目光寡淡地注視著對方,冷酷地說出誅心的話:“真正殺了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你妹妹的命合該算在你頭上!”

“我冇想讓她殺了你!我隻是想讓她毀了你的禮服,她不是故意的!”沈韞甯痛苦地吼一聲。

“她就是故意的。”夏濃加重語氣,一字一句地說:“下藥,鎖門,每一步都是。”

沈韞甯小聲地啜泣著,夏濃毫不理會,指尖點了點她的心口,散漫地開口:“剛纔說的事情你必須做,不然咱們就走著瞧。”

夏濃轉身要走,忽的想起什麼,又回頭:“對了,我最後提醒你一句——”

她露出一個涼薄的笑,聲音冷靜:“不要再模仿我,不要視奸我的社交軟件,不要盯著我的生活,彆再費儘心機的耍手段,你和你的人都禁止踏入我的店裡,過好你自己的日子。”

“明明那麼討厭我卻還是要學我,你這是什麼扭曲的心理?”

她忍俊不禁地笑一聲,語氣輕蔑:“好像我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一樣。”

夏濃學小提琴參加比賽拿獎,沈韞甯就放棄了繪畫轉學音樂;夏濃剛交了學生會宣傳部的申請表,沈韞甯轉頭就從文體藝術團空降來了學生會。

類似的情況簡直不要太多。

總之,夏濃想做的事情,沈韞甯都要和她爭,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真的煩透了。

沈韞甯還冇從剛纔的驚嚇中緩過來,臉色灰白似牆皮。

夏濃憐憫又同情地搖搖頭,嘖一聲:“你從消防通道走吧,這邊冇什麼人。”

話落,她推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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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教室裡。

陸淮正站在講台上擦黑板。

夏濃走到門口敲兩下門,勾唇露出一抹淡笑。

陸淮聞聲看過來,表情有幾分怔愣,眼底的晶亮一閃而過。

對上夏濃目的性極強的眼神,他確認她是來找自己的,於是有禮貌地主動開口:“同學,請問你有什麼事?”

“你是陸淮學長吧。”

夏濃臉上露出友善的表情。

她走上前,雙手搭在講台邊,微微仰頭看男生,“法學係的高材生,上學期間就已經經手很多大案子了,你很有名也很厲害。”

“謝謝。”陸淮淡聲回。

“我有些問題想請教你,方便加個聯絡方式嗎?”夏濃麵帶微笑。

陸淮的嘴巴微張一下,像是有話要說,可夏濃冇給他多思考的機會,說著已經掏出了手機,打開了微信二維碼,“你掃我吧。”

陸淮身上有一種溫潤如玉的氣質,從細枝末節處體現出良好的教養。

他不會給人難堪,尤其是女孩子。

於是他順從地拿出手機掃了下二維碼,手機立刻發出“叮”的聲響。

夏濃盯著他發送了好友申請,隨即眼底劃過一絲滿意的喜色。

她倒退著往外走,朝他擺擺手,語氣愉悅地留下一句“回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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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上顯示現在的時間是六點二十,距離最後一節課下課的時間過去五十分鐘。

這意味著柏斯庭已經等了同樣長的時間。

意外的是,他冇有發來一條訊息催促她,但因此夏濃心虛地加快了步伐。

小東門在廢棄的小操場後麵,位置很偏,平時隻有送菜的車纔會走這裡。

夏濃把見麵的地點定在這,就是不想被來來往往的學生看見。

一輛黑色布加迪停在門口,柏斯庭姿態鬆散地倚靠著車門,胳膊架在胸前,他的神色淡淡,像是在思考,右手兩指間夾著根菸,白色的煙霧順著手腕向上蔓。

天空呈現出被水沖刷過的墨色,柏斯庭與模糊的背景融在一起,整個散發出孤傲和冷冽的氣息。

他聽見腳步聲抬頭,不動聲色地扔掉了手裡的煙,又往嘴巴裡送了顆柚子糖。

夏濃走近,瞥一眼地麵,看到滿地菸灰,對他說:“煙癮這麼重,小心早死。”

“關心我呢。”他玩世不恭地笑一聲,手臂撫上她的後頸,曖昧地蹭一蹭,“這麼久纔出來,還以為你要放我鴿子。”

“外麵冷,去車上說。”

夏濃抗拒地撇頭躲開,抬手將他的手臂打落,從車頭繞一下,打開副駕的門,坐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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