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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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老師

黎鬆之此刻腦海裏劃過無數個畫麵,

最終,他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這個叫顧毓的幼兒。

“哪個毓?”他急問,“多大了?”

宋琬:“就是你想的那個唄!”

黎鬆之已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這顧家可真能藏啊。

他望著這張和先帝像了七分的臉,

內心是激動又感慨,

先帝對顧家的這份信任,

古往今來,可以說是僅此一份。

*

半個時辰後,

宋宅內。

顧毓被黎鬆之來來回回考教學問足足有兩刻鍾之久。

直到彭敬興沖沖要出手和顧毓比劃比劃拳頭,宋琬終於一鞭子揮到他腳邊,硬生生讓他身後的椅子腿斷了半截。

至此,

顧毓脫離“苦海”。

猝不及防間,

彭敬被嚇了一跳。

他驚忙道,“宋姑娘,

你這是何意?”

宋琬挑眉,“何意?包子纔多大,

你就要和他切磋,

我甩鞭子是想撬開你腦袋看看還好不好使。”

被小輩訓斥,彭敬老臉漲紅,

麵對黎鬆之投來的質疑目光,他迅速做出解釋,

“我這不是突然太激動,把小殿下當成、當成先帝了……”

他後麵越說聲音越小,

先帝還未做皇帝時就有一身的好本領,那作為先帝的兒子,

理因也當如此。

黎鬆之現在是有顧毓萬事足,

他冇想到宋顧兩家還真給他變出個不是奶娃娃小殿下來,

而且初步看來,還是個冇有養歪的。

所以他很樂意幫宋琬罵彭敬,“彭將領你也是啊,小殿下纔多大,就算有武學天賦,也經不起你一拳頭,你說你是不是圖謀不軌?!”

黎鬆之短時間內是不想回京城了,他打算向皇上請奏,讓他留在禹州當知府,這樣他也好有時間教養小殿下。

彭敬不願意被黎鬆之如此汙衊,他指著黎鬆之道,“我圖謀不軌?不是,來宋府之前,是誰說顧家要謀唔——”

黎鬆之一聽彭敬要揭自己老底,顧不得再裝穩重,捋起袖子,上去就把彭敬一個武官的嘴捂上。

宋琬看著極其不著調的倆人,湊到顧燕急麵前,聲音不大不小地問,“你給阿毓找的這倆老師看起來怎麽這麽不靠譜呢?”

顧毓深以為然,他看向自己的二哥求道,“大哥教我就挺好,為什麽還要另外找老師。”

他和阿琬姐姐想的一樣,這兩位長輩看起來好像都還冇有阿琬姐姐家的吃吃聰明。

顧陵風在一旁忍著笑意,出聲解釋,“阿毓,大哥能教你的有限,黎大人入仕前,曾是江南大儒周老先生門下最優秀的弟子,他做你的老師,足矣。”

聽到大哥這樣說,顧毓隻好小大人姿態無奈歎氣,“那好吧。”

宋琬被他這副樣子可愛到了,揉了揉他腦袋,“放心!等你再大些,我來教你武功!”

顧毓眼睛一亮,“真的嗎!”

宋琬承諾,“當然!到時候說不定你二哥都打不過你哦!”

顧毓頓時更興奮了,“那能不能現在就教我?”

“你就這麽想打敗你二哥啊?”宋琬意外。

顧毓搖頭,“不是,我隻是覺得他好像連黎老師都打不過。”說完,他小手指了指彭敬的方向。

彭敬聽到自己的實力被質疑,頓時不再謙讓胡攪蠻纏的黎鬆之,直接一手刀砍在對方腰上。

黎鬆之被他推撞回椅子上,扶著腰罵他,“彭敬!你——你——”

彭敬扭了扭手腕冷哼了一聲,“你什麽你,剛剛不是還想捂我嘴滅口嗎。”

黎鬆之氣道,“我就捂個嘴而已,能滅你什麽口。”

宋琬在一旁看熱鬨不嫌事大,“因為你說我們壞話,被他聽見了唄。”

黎鬆之矢口否認,“我什麽時候說過,是他汙衊我!”

宋琬轉了轉眼珠道,“可是我都聽見了,你說顧燕急想謀反,還說了其他的,我趴在轎子上,全聽見了。”

黎鬆之猛地看向彭敬,很是嫌棄,“彭敬!馬車上你是不是故意套我話!”

彭敬冤枉,“我根本不知道她趴在轎頂上!”

黎鬆之纔不信,他甚至懷疑彭敬是不是早就知道小殿下還活著,於是想離間他與宋顧兩家的關係,好把他擠出禹州,然後他彭敬就能做小殿下唯一的老師。

“那她怎麽知道我在車上說顧家要謀反的——”黎鬆之說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他目光震驚地轉向宋琬,“宋姑娘,你詐本官!”

宋琬眨眨眼,“我有嗎?”

顧燕急看著差不多了,才終於拉住宋琬,“好了,兩位大人想來也已疲憊,今日要見的人也見了,就請二位大人先行回去休息。”

黎鬆之冇臉留下,可他又不想這麽快離開小殿下,最終厚著臉皮來了句,“我明日再來。”然後一甩一袖,強撐著腰出去。

反應過來的彭敬也無比尷尬,當著人家麵說人家要謀反,幸好人家不介意,要是換做別人,說不定一氣之下,還真這麽做了。

“那我也明日再來。”彭敬說完,也匆匆離開。

人走了,顧毓終於問出心中的困惑和不解,“二哥,他們喊的小殿下是我嗎?可他們為什麽要喊我小殿下啊?”

這一刻終究是要來的,顧燕急壓平了唇角,與顧陵風對視一眼,然後抬手撫了撫他稚嫩的臉頰,“阿毓,有些事,是時候該你知道了。”

如果可以,顧燕急當然希望顧毓永遠隻是自己的三弟,無憂無慮地長大。

遺憾的是,顧家不能辜負先帝的囑托,他做為一名將士,更不能眼真真地看大越走向亡國的結局。

最後,還是顧陵風長歎了口氣,他從位置上起身,“阿毓,過來,大哥來告訴你。”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顧毓紅著眼從屋子裏出來。

顧燕急和宋琬一直在門外等著。

“二哥?”顧毓小心翼翼地試探,這一聲明顯冇了先前的底氣,充斥著各種不捨和不安。

顧燕急彎了彎唇角,蹲下身,堅定迴應他,“隻要阿毓願殪崋意,二哥永遠是二哥。”

顧毓撲進顧燕急懷裏,大聲哭起來。

大哥告訴他,他不是父親的孩子,也不是他和二哥的三弟,他是大越的小殿下。

顧毓不懂,為什麽他不是顧家的人,他不想做什麽小殿下,他隻想做顧毓。

可是大哥說,如果他隻做顧毓,大越以後吃不飽的百姓隻會越來越多。

顧毓見過吃不飽飯的人是什麽樣,狗娃狗蛋就說過,他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飽餐一頓白米飯。

大哥還說,若是想讓大越所有的狗娃狗蛋都實現這個願望,他就不能做顧家子。

顧毓哭聲越來越大,他想讓狗娃狗蛋們都吃上白米飯,可他捨不得爹孃,捨不得大哥二哥還有嫂嫂和阿昶。

顧燕急溫聲安撫,“若是阿毓以後想大哥二哥了,隨時都能回來。”

顧毓頓時更難過了,他紅著眼,抽噎地問,“二哥是現在就想趕我走嗎?”

顧燕急噎住。

宋琬在一旁偷笑。

或許是有之前顧陵風的各種引導,顧毓在知道自己不是顧家人後,除了頭一個月比較黏兩位兄長外,其餘反應倒還算正常。

對於小殿下的變化,黎鬆之是最樂在其中的,眼下皇上的旨意已經到達,任命他為禹州知府,著力整治禹王留下來的爛攤子,等他忙完這一切,就能專心做小殿下的老師了。

自從禹王的悉數罪證昭告天下後,徐家及時止損,推了徐烈出來,並言辭鑿鑿這一切都是徐烈的個人行為。

臨遠侯為了表忠心更是在直接朝上嚷嚷要以死明鑒。

徐申事情都做到這份上了,李勢若是再咄咄逼人,到時候肯定會有他為了打壓皇弟,逼死老臣的言論散出去。

反正李澈已經是一顆廢棋,臨遠侯可冇有第二個王爺外孫扶持,除了忠心他這個皇帝,徐家冇有第二條路可走。

因此,李勢很願意給徐家一個抬價下。

再者,一個徐烈也夠了,他剛好可以趁機將塔回關握在自己手中。

隻是派誰去是一個問題,李勢思考了幾日,直到一份自薦的摺子從禹州傳來。

是彭敬的,李勢打開摺子粗略看完,很是滿意地哈哈大笑,“這彭敬倒也識趣,福公公,你認為派彭敬鎮守塔回關如何?”

張福正一板一眼回道,“想來皇上心中已有答案。”

李勢抬頭看了張福正一眼,笑道,“朕發現你現在說話是越來越滴水不漏了。”

張福正微微福身,垂眸不語。

李勢繼續哈哈大笑,自顧自道,“朕看彭敬不錯。”

想來先前是因為有禹王,所以纔會有他們這群所謂的保皇黨存在,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禹王是個殘疾,永遠不會有子嗣。

至於翊州那位,年弱人又笨拙,根本做不了儲君,能有資格做皇帝的,隻有他李勢。

當這些保皇黨完全看明白後,自然想要及時補救,向他表忠心就是第一步。

李勢自以為掌握了黎鬆之等人的心態,一時間得意不已,直接大手一揮,準了彭敬的請奏。

至此,黎鬆之與彭敬連京城都不用回,直接便可領著聖旨去州府任職。

至於禹王和徐烈,本來是要押解回京,但宋琬非要讓黎鬆之在奏摺上寫:禹王已瘋,禹州百姓希望他能留在禹州刷恭桶贖罪。

當黎鬆之聽到這個要求時,那是一萬個不答應,給皇上的奏摺哪能有提刷恭桶這樣的事。

哪怕他現在已經不把皇上當皇上看了,但表麵功夫還是要做一做的。

黎鬆之不想還冇等到新帝登基,自己就被砍了腦袋。

“刷恭桶怎麽了?”顧毓停下練字的動作道,“人食五穀雜糧,總不能一輩子不用恭桶,一個皇帝若是因為奏摺上出現恭桶二字,就要責罰寫奏摺的臣子,那他一定會被天下人唾棄的。”

“小殿下說的對極了,微臣這就加上。”黎鬆之倒戈的不要太快。

一大一小互相對視一眼,默契地撇嘴角,隨後宋琬朝顧毓比了個大拇指。

顧燕急說的對,把阿毓帶過來,簡直就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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