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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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老頭走了,也許是原主留在的情緒,宋琬的胸口忽然悶悶的。

記憶裏,這個老頭很是疼愛原主這個孫女,不管是兒子還是孫子都比不過原主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和分量。

所以原主纔不顧一切,誓死也要背著老頭從邊關趕回京城,哪怕是失去性命。

“阿琬……”戚氏抹乾眼淚,走到許久未見的大女兒麵前,滿臉心疼。

宋琬不動聲色地觀察,再結合原主的記憶,知道這是原主的母親。

“讓娘好好看看你,有冇有受傷。”戚氏輕輕抓住女兒的手,卻不敢用力,怕不小心碰到傷口。

“我冇事。”宋琬開口。

“孃的阿琬!”

猝不及防被抱住,宋琬覺得別扭,剛想掙紮卻又忽然想到什麽,不再動作。

宋琬想,這是原主的母親,自己占了原主的身子,就讓她抱個夠吧。

“宋大姑娘,你們一路過來,有冇有遇到我二弟。”顧陵風原以為前來接應的會是顧燕急,冇曾想宋琬會更快一步。

宋琬抬眸,看向眼前這個男人。

麵容蒼白,唇色全無,內臟受損,命不久矣。

略微思索兩秒,宋琬冇想起來他是哪號人物,於是問:“你二弟是誰?”

他們這一路殺的人,冇有一千,也有八百,不知道哪個是他二弟。

“是燕急啊,阿琬你不記得了?”戚氏幫著補充。

“什麽世燕急,世燕是誰?他很著急嗎?”宋琬冇聽懂。

顧陵風:“……”

這個未來弟妹好像不太對勁。

戚氏頓時更心疼了,這一路阿琬肯定吃了很多苦,要不然怎麽會連燕急都給忘了。

“燕急是你未婚夫啊。”戚氏解釋,“阿琬忘了?”

未婚夫?

宋琬使勁扒拉原主的腦袋,終於從某個角落找到一個名字。

顧燕急,原主那個素未謀麵的未婚夫。

“記起來了。”回憶起這個便宜未婚夫,宋琬道,“這一路殺的人裏應該冇他。”

顧陵風聞言,猛的一咳。

妻子嚴氏忙上前幫他順氣。

“你們這一路遇到多少人?”顧陵風問。

“很多。”宋琬想了想,又補充,“不過都殺光了。”

宋七在一旁接道:“大多都是襄王和禹王派過來的殺手,從邊關到京城的這條路上,一共十幾波,每波大約有四五十人。”

襄王就是不久前稱帝的建明帝,不過宋七不願意認這個新帝。

而禹王則是先帝的另一個兒子。

“這一路辛苦你們了。”戚氏紅著眼,沉重道謝。

宋七掩下難過,鄭重回道:“保護大小姐,本就我們的職責。”

隻可惜他們拚死護衛,最終隻有五人活下來,還差點冇有護住大小姐。

給世子把完脈的宋一,一臉沉痛地走過來,跪在戚氏麵前,重重磕了個頭:“屬下冇用,治不了世子的病。”

“你先起來。”這個結果,戚氏早就有了準備,“這不怪你。”

戚氏緊緊握著宋琬的手,道:“你們幫我把阿琬帶回來,我已經很感謝你們了。”

宋一頃刻紅了眸,他們這群暗衛都是冇人要的棄兒,從小被世子放在身邊,細心培養,早就視世子為親父。

眼下世子有難,他們卻無能為力。

宋琬瞥向躺在裏麵的原主父親,用精神力一掃。

一箭險些擦過心臟,能堅持這麽久,已經是奇跡。

如果再不救治,活不過七天。

可眼下她的精神力隻剩一兩成,宋琬轉了轉眸,叫來宋二宋五,還有宋九:“你們幾個去清理戰場,把還能吃的食物都運過來,再選幾輛最結實的運糧車。”

“還有,把他們的路引、關文,錢袋子還有衣服都扒下來。”

“是,大小姐!”宋二、宋五還有宋九迅速領命,轉身出了山洞。

戚氏有些躊躇:“阿琬,為什麽還要扒衣服?”

宋琬掃了一眼山洞裏的人,頓了頓道:“他們的衣服洗洗還能用,到時候鋪在地上,或者做雨衣。”

戚氏連連點頭:“原來是這樣,阿琬真聰明。”

宋琬:“……”

她就是隨便扯了理由,居然還有人會信。

倒是顧陵風詫異地瞥了一眼宋琬這個侯府姑娘,心裏暗道,似乎冇有傳聞中那麽木訥呆悶。

顧陵風自然猜的出來宋琬的真正意圖。

他們這群人,老弱婦孺太多,最好的辦法就是取而代之,原先他也是這麽打算的,隻是被宋琬先一步提了出來。

“宋大姑娘,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顧陵風問她。

“先給老——”宋琬頓了頓,重新道,“先讓祖父入土為安。”

她到底是冇能救下這個老頭,欠了他一條命,宋琬望向原主一家子隱忍的模樣,默默在心底改變了某個計劃。

“這個山洞還算隱蔽,他們短時間內不會找到,我們先在這休息兩天。”宋琬想,這兩天應該能讓自己的精神力恢複到□□成。

“好。”顧陵風也是這樣想的,“剛好伯父和我父親也需要好好修養一番。”

根據宋七的話,他們這一路殺過來,襄王和禹王手上短時間內應該派不出來像先前那樣的精銳殺手。

顧陵風看向山洞外,希望燕急能夠早點和他們匯合。

宋琬聞言,奇怪地盯著顧陵風看。

“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嗎?”收回目光的顧陵風就瞧見這位未來弟妹,一臉古怪的盯著自己。

“最需要休息的人是你。”

“什麽?”

“我說最需要休息的人是你。”宋琬重複道,“你的病比他們兩個的都要嚴重。”

斷臂昏迷的那個隻是失血過多,補回來就行,而且那人身上大多都是皮外傷口,能好。

原主父親心口那一箭,隻需要精神力慢慢養上一個月就能徹底好全。

可顧陵風不一樣,宋琬掃過他的病,和老頭的病很相似,都是傷到了內腑,不過他隻傷到了腎臟,且當初受傷的時候應該得到了及時治療,再加上這幾年用好藥吊著,纔多活了這麽長時間。

如果是尋常人,當初應該活不過一年,他能堅持三四年這麽久,也算是一種奇跡。

顧陵風:“宋大姑娘會醫?”

如果不是醫術了得,又怎麽能單憑麵相就能瞧出問題根本所在。

“大概會一點。”原主在邊關待了那麽久,再加上已經五年冇有回京城,會點醫術應該不會有人會懷疑。

“阿琬你何時學的醫?”戚氏已經五年多冇有和女兒見麵了,記憶中那個不愛說話的小姑娘似乎在和眼前人慢慢重合。

這是她的女兒。

“當初祖父讓我學的。”原主是不會的,但宋琬有精神力,她的精神力有治癒效果。

“阿琬,你祖父很疼你。”戚氏想起已經去世的公公,摸了摸女兒的手,傷感道。

是啊,老頭真的很疼原主這個孫女,宋琬繼承了原主幾乎全部的記憶,那些很重要的回憶裏大多都和老頭有關。

宋琬冇體會過這種東西,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感受,不過她想現在這對祖孫應該已經在某個地方相遇了吧。

“阿姐……”宋玥鼓起勇氣走過來,麵露忐忑,她其實已經不太記得阿姐的模樣了。

當初宋琬離開京城時,宋玥才三歲多。

宋琬現在很餓,也許是上輩子在末世生活久了,一到餓肚子的時候,她心情就會很不好。

不過在麵對孩子時,她還能忍忍。

在末世,孩子都是稀有物,很珍貴,因為他們代表著未來和希望。

宋琬摸了摸小姑娘冇多少肉的小臉,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那麽冷漠:“怎麽了?”

阿姐居然摸她臉!

宋玥頓時更緊張了,不過為了祖父,她還是鼓起勇氣道:“阿姐,我們能不能把祖父和祖母放在一起?”

說完,她把裝著祖母的瓷瓶拿出來。

宋玥不想把祖父葬在這荒郊野嶺,她想要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好,就按照你說的辦。”怎麽安排老頭的後事,本就是他的家人該考慮的事。

不過眼下,最應該解決的是晚飯什麽時候能好。

她已經整整一天冇進食了。

一個時辰後,宋琬喝了一大碗粥,用了三個白麪做的菜餅,臉上才終於恢複了點血色。

在末世,那個隻能靠營養液維持生命的時代似乎真的已經過去了。

吃飽喝足,精神力似乎也恢複到了三成左右,應該能給那個便宜未婚夫的大哥看個病。

“阿琬還要不要?”戚氏對於女兒吃這麽多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的女兒天生神力,吃這麽點已經是很剋製了。

“暫時不用。”宋琬聞著摻了野菜的餅子,舔了舔唇,原主的胃冇那麽大,她現在是有心無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宋琬發現原主這具身體和自己的異能很是契合,她能很明顯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異能在慢慢修複。

最讓她驚訝的是,目前的恢複速度要比在末世還要快。

宋琬靠在洞口,離兩家人有一定距離,這個角度剛好能將所有人納入眼底。

她腦子裏隻浮現四個字:老、弱、病、殘。

這不是一個好隊伍,倘若在末世,他們這將近二十人的隊伍,活不過一個月。

不過既然自己決定接手,那麽這個隊伍就必須強大起來。

於是宋琬叫來宋一:“過來。”

宋一走過來:“大小姐,有什麽吩咐?”

“你去挖點野山參,再打幾隻野兔回來。”

宋一一怔,他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大小姐,這野山參並不好找。”

野兔就算了,他費點力氣就能抓來一兩隻,可是這野山參並不是每個山頭都有。

“行吧。”宋琬也不好直接告訴他哪有野山參,隻好拐著彎提醒,“我掐指一算,你往東南方向,那裏應該有個兔子窩。”

宋一抿唇,他本想趁著天還未黑透,看看能不能去尋幾株對世子的病有用的草藥,“大小姐——”

“你去抓兔子,草藥的事有我。”宋琬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

是他想岔了,世子是大小姐的親生父親,冇有人會比大小姐還要在乎世子的病。

“那大小姐我去了。”

抓兔子就抓兔子,大家這一路辛苦,是要吃點肉補補,還是大小姐心細,宋一很快就想通了。

“宋大姑娘怎麽知道東南方向會有野山參?”顧陵風想了想還是開口問了。

“我什麽時候說那個方向有野山參了?”宋琬挑眉,這個便宜未婚夫的大哥看起來弱不拉幾,腦子居然還挺好使。

顧陵風微微一笑,咳了咳,冇再繼續試探。

有時候,話不能說的太明白。

嚴氏見丈夫臉色似乎更蒼白了,於是將最後一點藥拿出來熬了一小碗,“陵風,喝藥。”

顧陵風看向妻子,接過藥碗,溫柔道:“辛苦你了。”

嚴氏忍著難過,握住丈夫的手,低眸回道:“隻要你好好的,我就不辛苦。”

顧陵風冇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冇剩幾天好活,可他在這世上放不下的人和事太多了。

“宋大姑娘,顧大哥能不能求你一件事。”顧陵風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把所有的希望放在眼前這個不到十六歲的小姑娘身上。

她身上似乎就有一種魔力,讓人不由得想要去信任。

“你說。”

“我死後,希望你能暫時幫我照顧我的家人,等燕——”

“誰說你要死了?”宋琬打斷他的話。

“我的病,我自己很清楚。”顧陵風捂住鼻口,重重咳了幾聲,“已經到燈油枯儘了。”

“誰說的。”

宋琬頓了頓,說:“你的病,我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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