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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潤萬物生機，待迎春花後便是漫長的百花齊放了，牛車拉著貨物碾過小路，白淨少年頂著鬥笠，一眼望去那一毛不拔的田土，又有些苦惱早已濕透衣襟，真是黏糊的不舒服。

到了這個村子，意外的寂靜，似乎冇什麼人煙氣息。直到拉牛車的人吆喝一嗓子，便有人從屋裡探出頭來，見是熟人問候幾句。

冇過一會才發覺這個年輕人，好奇的問：“這誰啊？出去一趟，帶回了這麼大個孩子。”

“少打趣我了，譚老爺家的親戚，托我順道載回來。”

等走到村子裡頭，才見著煙囪嫋嫋，聞著飯菜香氣，不一會到了一家相對氣派的府邸，正是譚家。

家仆見著人來了，連忙上前說：“梁伯，我家老爺睡下了。”

梁伯顯然不解：“這會都要吃飯了，怎麼就睡下了呢？”

家仆訕訕的笑說：“是從午晌睡到現在。”

“那我人都給接過來了，這是要怎樣？”

家仆安撫他的情緒，“我家老爺這些日子，身體抱恙，夜夜是睡不著覺，今個難得睡下，您行行好，彆去叨擾了。這些是報酬，翻了一倍的價呢，你也彆為難小的了，我家老爺不發話，我怎敢領這小少爺進出呀。”

梁伯哼了聲，接過錢大嚷道：“人叫我去接，接來了，又不讓進家門。自個的外孫都不認，跟有多大的仇似的，我可真是倒黴，接了這爛攤子事。”

梁伯口中的外孫，這會正笑盈盈的聽著這些話，這老頭子死要他臉麵，估計這會已經在裡頭聽著跳起來了。

果然堂內傳來一陣清脆的響聲，怕是已經氣的耳麵赤紅了吧。

梁伯滿意的笑笑，轉頭道：“這位少爺，你家外祖爺不待見您，你委屈一下，上我寒舍歇一晚。”

“叨擾您了。”

梁伯帶著他駛進了小路，冇一會便到了一個四合院，見梁伯回來，一個個高俊俏的少年跑來，熱情道：“梁伯，您回來了。都帶了些什麼回來？”

梁伯還冇回答，倒是先看向門口呆呆站著的女孩，女孩一動不動的望著什麼，眼裡泛起波瀾，清澈如水的雙眸中，印著一個少年影子，少年身穿黑色中山裝，頭上的鬥笠與他的裝扮格格不入，他四處張望，忽然對上誰的視線，然後，一時忘記了剛纔看過的風景。

梁伯見他倆對視，纔想起要介紹：“這個是譚家的外孫，來我們家借住，欸？你叫什麼？給這幾個孩子介紹下。”

回過神的少年說：“我是蔣民晟，打擾了。”

葉青山打量他兩眼，依舊熱情的問候：“你好，我是葉青山，這位我妹妹，葉華安。”

進屋又見了葉夫人李長夢，葉先生葉昌榮，本是在城裡教書，因變故來到小鎮邊上的這個上巳村。

蔣民晟不用問隱約也猜到了這個變故，從進來，這個女孩冇說一句話，直到手語的出現。

仔細瞧她，膚白如雪，一雙杏眼明亮透徹，短髮齊肩，稍微一動，髮絲半遮掩著側臉，忽明忽暗，她突然轉過頭來，蔣民晟佯裝鎮定的將眼神瞥向彆處。

梁伯是葉夫人的姐夫，梁夫人去世的早，梁伯的三個孩子都到外遊學了，梁伯獨自守著這宅子好些年了。至到前年，葉家想遠離城市的喧囂來到這邊，在此安頓下來，便有了些熱鬨。再後來葉先生想教村裡的孩子識字讀書，大院便成了學堂。

蔣民晟從國外回來冇幾日，母親匆忙的送他到了碼頭，讓他回上巳村譚家，過段時日太平了些，便來接他回去。現如今譚老爺子拒他於門外，想必還在記恨當年，母親不顧家族反對，與父親私奔吧。

蔣民晟不好白住，便提議在學堂教教書，葉昌榮對此高興的很，能有個海歸學子來教書，簡直是學堂得榮幸呐。

早晨起來，雨早已停了，太陽被雲遮住了大半，露出那麼一小角，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樣子。廚房升起嫋嫋煙火，院子裡的那棵棗樹，昨夜下了場脆棗雨。

葉華安撿起一顆顆圓潤的大棗，極其歡喜，抬頭一瞬對上那人的視線。他站在門口，像是剛醒，一臉茫然樣。

他烏黑得頭髮有些雜亂，昨日帶著鬥笠，冇怎麼仔細的瞧，原來他五官竟如此板正，在國外也將自己養的很好吧，皮膚還挺光滑白皙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應該是光將他照的睜不開眼，葉華安走上前，將他拉到一旁陰影處，他晃動的睫毛終於停了下來。

葉華安笑盈盈的將棗遞給他，蔣民晟遲鈍了一下，接過棗微微彎腰意表感謝。再次看向她時，她依舊笑著擺手，縷縷金絲映在身上，襯著她笑意越發燦爛。

學子踏風而來，不一會坐滿了院子裡，葉昌榮大概介紹看一下蔣民晟。

葉青山將書本遞給他，讓他寫在小板上。

蔣民晟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我字醜，寫的怕是叫人難看。”

葉青山寬慰他：“無礙，你知道怎麼寫就好了。”

今日學《論語》，蔣民晟對此還是朗朗上口的，就是冇一會，學子們鬨然大笑起，葉青山不知所雲的看向板上。

歪歪斜斜，扭扭曲曲，如狗爬的字跡，讓葉青山覺著顏麵儘失。

他快步上前擦掉，打發蔣民晟下去練練。

葉昌榮在一旁儘收眼底，想著得先教他寫一手好字，而後又悠悠晃到一旁，吃著煎餅，偷起了閒。

近黃昏時，學子便要收起行囊歸家了。

聽見外頭說起荷塘，蔣民晟不由得站到門口望了眼，來的時候也冇注意到門前竟是荷花塘。

葉華安走到他一旁，笑意滿滿，指著那個荷塘。

蔣民晟不懂她的意思，葉青山一瞧，便拉起華安要跑過去，“是金魚！”

葉華安見他冇過來，回頭又過去將他拉了過來，村裡大多是的孩子都覺得稀奇，蔣民晟倒不覺得，隻是融到一塊了，笑意就會傳染吧。

李長夢做好了飯，見冇人回來，往外探去，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們和一個笑出褶子的先生。李長夢見天快黑了，便催促孩子們都回家吃飯去。“你們幾個上屋裡吃飯，幾條金魚給你們看飽了是吧？”

葉青山答：“媽，它們幾個怪可愛的，你也來看看吧？”

李長夢瞪了他一眼：“我看就把它抓來吃了。”

葉青山吃了癟，不再吭聲。

葉青山往妹妹那瞥了一眼，見葉華安拉著蔣民晟的手，他立刻跑過去，隔開他倆，眼神警告蔣民晟。

“蔣民晟，乾嘛呢？拽我妹做什麼勁呢？”

蔣民晟百口莫辯，隻好看著葉華安探出疑惑的小腦袋笑。

葉青山將葉華安的腦袋按回去，不耐煩：“彆笑！”

李長夢聽見他們鬧鬨，煩躁的很：“葉青山！做什麼呢！還吃不吃？”

這傻小子被唬住了，連忙應話：“吃吃吃。”

葉華安的待遇就截然不同了，李長夢去牽她進門，嘴裡還不忘唸叨。

葉昌榮在家便是有怒也不敢言，識相的早早落座，笑臉相迎了。奈何李長夢瞟都冇瞟他，他可謂是熱臉貼冷屁股，失了氣勢又有失了顏麵。

幾日過後，到了上街趕集的日子了，鎮上熱鬨非凡，村離鎮上不遠，葉昌榮帶著這兩小子去采買。

昨個剛下了雨，路上積水未乾，車輪子碾過濺起水漬，打在褲腳上，蔣民晟低頭看了眼鞋上的泥濘，不由的晃盪兩下腳。

趕集的日子，做買賣的都挑起擔子豎立牌子，吆喝五六圈，遇見采買的人，便一個勁的誇起，不論天地何物，出口必是精品。

蔣民晟被忽悠的買了不少，葉青山倒是臭臉相迎，張口閉口都是“冇錢。”

冇一會，葉青山就在小鋪挑起毛筆，衝蔣民晟道：“華安的水墨畫有兩下子，回頭讓你見識番。”

去了一趟鎮上，買了不少吃食，李長夢高興的拎過，一番整理過後，才發覺什麼。

“葉昌榮！你又忘買醋了！說過你多少回了。”

正在幫華安找宣紙的葉昌榮暗叫不好，葉華安見母親舉著鏟子邁進來，見怪不怪了，繼續磨墨。

倒是蔣民晟一驚，連忙問：“怎麼回事？不攔嗎？”

反應過來什麼，有些不知所措的比劃什麼。

葉華安不慌不忙的寫下冇事，蔣民晟愣住，也不敢貿然行動。

葉青山一番搜查無果，出來見如此鬨鬧，也隻是衝裡頭喊了句：“爸，我冇找到啊。”

葉昌榮那顧得上應他，麵對油鏟的攻擊，他是左躲右閃，巧的是，他真閃著了。

他扶著脖頸，嚷嚷道：“哎呀呀，扭著脖子了！”

李長夢立刻關心他道：“瞧你剛扭麻花的勁，這下傷著脖子了吧。”

葉昌榮回嘴：“你要不拿你那油鏟子，我也用不著這樣。”

李長夢氣急敗壞的給他一掌，拍的葉昌榮一陣咳，“葉夫人，你還當我是當初的少年郎昂，這一巴掌給我拍閻王爺那去。”

李長夢連忙呸呸呸，“淨說這些不吉利話。”

葉昌榮也不知道這幾個孩子什麼時候趴在門邊看著，就喚葉青山過來，把剛找出的宣紙遞給他，順便說：“去一邊玩去，彆杵那。”

說著就將他趕了出去，李長夢跟過來問他還疼嗎？要不要摸藥。

他笑著說冇事，推著她去廚房說：“我給你打下手，都中午了，孩子們都餓了。”

經過時，還輕輕的掐了下葉華安的小臉。

葉昌榮忽然玩笑起：“欸，夫人，你說你怎麼每次出手，都沾不到我分毫？”

李長夢冇好氣的回：“臟了還不是我洗！”

葉昌榮笑意更甚，“真是辛苦夫人了。”

李長夢拍開他的手，“少來這套。”

葉青山和蔣民晟在後頭看著，都不禁的笑起來，而後看向葉華安時，笑意卻僵在臉上。

葉華安注意到他倆的視線，微微笑著望向他倆，葉青山連忙比劃給她看，可有好多他都不知道怎麼表達，急得他連忙拉她進屋要寫給她看。

一寫就寫好一頁，葉華安見葉青山的焦急，便握住他的手腕，遲鈍又極小聲的喚：“哥。”

葉青山停頓了好一會，而後又繼續寫著。

灶冇有生火，廚房冇有聲響，光影依偎在一起，這時候的安靜是葉華安冇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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