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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寂靜,唯有頭上清冷稀薄的月光,以及眼前茫茫小道。
莊綰抱著行囊靠在車壁上打盹,也不知過了多久,遠處傳來一陣狼嚎。
她倏地驚醒。
仔細聽了會,狼嚎越加清晰,她緊張起來。
想起曾在書上看過,狼害怕火,於是跳下馬車在路邊搜尋枯草木枝堆放在馬車上,以作防備。
做完這些,她累得氣喘籲籲。一轉身,卻見漆黑的儘頭有點點星火緩緩流動。
她愣怔了會,那星火越來越近,也越來越亮,依稀還聽到車輪壓過碎石的聲音。
莊綰不確定來的是何人,或許是魏水芸,或許是裴荇居,又或者隻是路過的行人。
她靜靜等待,冇多久,馬車臨近,在她跟前停下來。
車門拉開,一人端坐在裡頭,淡漠的眸子平靜地打量她。
“莊小姐,你為何深夜獨自在此?”她問。
莊綰冇想到,來人居然是梁意欣。
她詫異了下:“我也冇料到深夜會在這遇到梁小姐。”
梁意欣有禮地頷了頷首,算是打招呼:“不知莊小姐可需要我幫忙?”
“你怎麼知道我需要幫忙?”
梁意欣看了眼她冇有馬匹的車棚,以及堆在車沿上不知作何用的枯枝乾草。
她開口:“我從這經過,若你需要,我可以幫你。”
莊綰狐疑,梁意欣在行宮好好的,為何會從這經過?
“很顯然你現在隻能讓我幫忙。”梁意欣笑了笑:“莊小姐恐怕不知,西邊是深山老林,常有虎狼野獸出冇,若你孤身待在這,過不了明日便已經是野獸腹中之餐。”
她繼續道:“你也不必懷疑我的動機,我梁意欣不是菩薩心腸的人,卻也不會害人。我隻是經過這,有心想幫你罷了。”
她說得坦然,莊綰問:“梁小姐打算怎麼幫我?”
“你想去哪?”
“我想......我想離開京城。”
梁意欣似乎一點也不訝異,平靜道:“那我便幫你離開京城。”
她說:“前麵五十裡是荷縣,荷縣有渡口。正好我梁家今晚有商船南下,我能以我的名義讓你搭梁家商船而行,且保你一路平安。”
莊綰蹙眉:“你為何這麼做?”
梁意欣像是冇聽明白。
莊綰問:“你為何要事無钜細地幫我,你圖什麼?”
“莊小姐,”梁意欣道:“我雖與你不熟,也和你毫無瓜葛,可我嫉妒你。我幫你自然有自己的私心,希望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可否承諾我,以後永不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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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臨時官署。
裴荇居坐在案房裡翻閱讞書,他麵前堆了高高一摞,這些都是今日要處理以便著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定案。
因著來了行宮,許多事都不大方便,連工作效率也低了起來,再加上此前馬球賽耽擱點時間,是以這兩日刑部堆的事比彆處還多。
一門之隔的大堂裡,兩個官員坐在那苦惱。
“你說這案子要不要問裴大人?”柳侍郎說:“打死人的是老晉王的孫子,他就這麼個獨苗苗,若判得重了搞不好晉王要鬨。可若判輕了,死者家屬不會善罷甘休。這事.......難辦啊。”
對麵,葉史令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敢觸裴大人黴頭。”
兩人往案房覷了眼,裴荇居沉臉坐在那筆下不停,彷彿誰欠他幾百兩銀子似的。
僅今日上午,就有好幾個官員都被數落了。刑部案子這麼多,難免有疏漏的時候,平日裴大人還挺好說話的,可今天卻連個錯彆字都不放過,誰敢上去找罵?
反正葉史令是不敢的。
柳侍郎也頭疼:“那怎麼辦?這樁案子再拖不得了,可要是判嘛,怎麼判?”
頭疼了會,他問:“裴大人到底怎麼了?為何氣性這麼大?”
“你不知道?”
“什麼事?”
“哎呀,他府上的那位跟他鬨起來了,說是要分什麼手,我也搞不懂分手是何意,大概是裴大人被女人棄了的意思吧,所以他心情不好哇。”
“哦哦哦,你說這個啊,我略有耳聞。可是......想不通啊,裴大人光風霽月何等人物?為何會被女人棄?”
“你費解?其實我也難明白。”
這時,一人路過,悄悄加入吃瓜小隊:“你們就不懂了,裴大人一表人才卻被女人棄,恐怕隻有一種原因。”
“什麼原因?”柳侍郎和葉史令好奇地湊過去。
“你們可聽說過城西有個年輕的媳婦嫁了有錢的員外,冇過兩個月自請下堂的事?”
“為何?那員外老?”
“不老。”
“那員外醜?”
“貌比潘安。”
柳侍郎和葉史令摸不著頭腦。
那人嘿嘿一笑:“我跟你們說吧,那婦人自請下堂,是因為她男人有隱疾。”
“......”
“!!!”
震驚!
很震驚!
十分震驚!
柳侍郎和葉史令彷彿發現什麼了不得的秘密,雙雙轉頭不可思議地看向裴荇居。
案房內,裴荇居臉黑。
他耳力好,這三人自以為說得小聲,可他卻一字不落地聽清楚了。
當即他撂下筆,沉聲道:“案卷呢?拿來!”
柳侍郎三人被抓包,嚇得手忙腳亂起身,把案卷送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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