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理直氣壯的裴大爺

-

兩人上了街後,裴荇居似乎一點也不急著去尋鋪子,倒是先帶莊綰進了家食店。

莊綰聽他跟老闆要了籠蒸餃和一碗蛋花湯,奇怪問:“你府上廚子冇給你做早膳?”

“味道不儘如人意。”他說。

他說這話時,瞥過來的那一眼三分埋怨三分委屈的模樣。

莊綰好笑。

裴荇居以前可是個無口腹之慾的人,如今倒養得嘴刁起來了。

兩人選了個外頭的位置坐下,桌椅板凳較小。莊綰倒還好,坐下來並不覺得什麼,可裴荇居就有些吃力了。

桌子矮且窄,長腿冇法收在桌下,便隻能一隻曲腿,另一隻外放。

不過他的腿長,外放的那隻幾乎都伸到了莊綰這一頭。

莊綰瞟了眼,又瞟了眼。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裴荇居是在秀他的大長腿。

她撇撇嘴,有必要麼?這人!

盧陽街上的光景很有煙火味兒。莊綰等裴荇居用早膳的同時,捧著臉觀察街上的行人。

有人扛著鋤頭忙著下地乾活,有人挑擔邊走邊吆喝自家種的蔬菜果子,還有人推著獨輪車,上頭放著幾個木桶,桶裡是海裡剛撈起來的新鮮海味。

這時,隔壁桌的談話漸漸入了耳。

“聽說琉璃城出事了。”

“出什麼事?”

“這麼大的事你不知道?”一人說:“我一個親戚才從琉璃城逃回來,據說那裡被軍隊包圍了。”

“謔!軍隊?哪裡來的軍隊?”

“不知道啊,就昨天的事。現在整個琉璃城都在排查呢,一有可疑的人出現都關起來。琉璃城那些青樓和賭莊都給封了,不讓人進。”

“那琉璃城主呢?”

“城主?城主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以前琉璃城冇官府敢管,現在京城來了欽差正好治他呢。”

另一人附和道:“我就說琉璃城遲早要出事,彆的不提,這些年莫名其妙死在琉璃城的人還少?那地方......就是個迷人眼的血窟窿。”

莊綰暗暗點頭,覺得這形容很是貼切。隻是不料,裴荇居動作這麼快。

她悄悄問:“他們說的是真的?”

裴荇居慢條斯理飲了口蛋花湯,點頭。

“你上哪弄的兵?”就跟變魔術似的,呼啦啦一下子湧出來了,現在整個盧陽縣到處都是人。

“皇上給的。”他言簡意賅。

來之前就預料得到賀州此行非比尋常。賀州官場早已沆瀣一氣,他斷不可能使喚得動官府,索性從皇上那要了調動駐軍的令牌。

整個賀州要想查清楚,必得以鐵腕手段。

想了想,莊綰又問:“那沈宗汲呢?抓到了嗎?”

裴荇居無奈地敲她額頭:“這麼好奇?”

莊綰捂著額頭嗯了聲:“好奇啊。”

“抓沈宗汲並不難,難的是......”裴荇居道:“怎麼處置沈宗汲。”

“?”

莊綰懵,她好歹也是高考學霸來著,這話怎麼就聽不懂了?

過了會,裴荇居用完早膳,施施然起身問老闆:“多少錢?”

老闆忙裡抽閒道:“客官,十個銅板。”

裴荇居點頭,然後看向莊綰。

莊綰:“看我做什麼?”

“你給錢。”

“不是......你用早膳,憑什麼我給錢?”

“我冇帶錢。”

“......”

“再說了......”裴大爺理直氣壯地睨過來:“既是兄妹,你還與阿兄斤斤計較十個銅板?”

“......”

這人,賤賤的怎麼回事?

.

南溪是一座離盧陽縣不遠的縣城。此時縣城的一處彆院裡,燈火幽暗,溫泉水霧繚繞。

隻見池邊坐了個人,上半身**著,肌肉虯結有力,隱約可見其臂上一條長長的傷痕。

一個貌美婢女正跪坐在一旁給他的手臂上藥。

過了會,有人進來稟報:“世子,沈宗汲來了。”

“讓他進來。”

沈宗汲坐著輪椅,入得屏風內,無須他人幫助,他自己滑下輪椅跪在青石板地麵上。

“主子。”

“沈宗汲,你當初說給你十日必提裴荇居的人頭來見我。如今......”他懶懶地揮手讓婢女退下,繼續道:“十日已過半,承諾可算數?”

“主子。”沈宗汲這幾日瘦了許多,由於此前自斷左臂,現在重心不穩,跪得歪斜。他說:“屬下已經準備就緒,這兩日便可動手。”

忖了忖,他又道:“主子放心,承諾您的我必不食言!”

梁錦羨冷笑,忽而吩咐:“凝煙姑娘,彈首曲子來聽。”

“是。”

沈宗汲猛地轉頭,就見一簾之隔處坐著個身影,很快,琴音隔著簾子傳出來。乍一聽,曲調悠揚,然而沈宗汲聽過柳凝煙撫琴,再是瞭解她不過。柳凝煙今日彈琴很是吃力,有些音本該重,卻由於使不上力顯得不和諧。

他開口問:“你的手怎麼了?”

簾子內的人停下來,隻默了兩息,又繼續撫琴。

沈宗汲閉了閉眼,手不著痕跡藏入衣襬下,死死攥緊。

梁錦羨問:“盧陽城現已成了銅牆鐵壁,混一隻蒼蠅也難,你如何進城殺裴荇居?”

“主子,”他開口:“賀陽郡知州有生死把柄在我這,我命人假扮其隨從混入盧陽縣,隨時便可動手。”

“你既已做好萬全之策,”梁錦羨慢條斯理往下滑了滑,然後仰頭靠在浴池邊上:“那我便恭候你的好訊息。”

“凝煙姑娘,換首曲子。”他說。

裴荇居在賀州亮出欽差身份,雷厲風行地召集人開始查賀州近兩年的賦稅。現在整個盧陽縣擠滿了各地前來送賬冊的官員,連縣衙平日用來開堂審訊的地方也占滿了。

幾乎所有人都在忙,唯有裴荇居得閒,晚上還能來莊綰這串門。

彼時,莊綰正在庭院裡組織燒烤。恰逢二丫的父親捕了幾隻野兔,莊綰花了二兩銀子將兔子買回來,邀大家圍爐烤兔肉。

驚蟄趕得巧,此前不知去辦了何差事,今日傍晚剛回來,趕上了莊綰烤兔肉,便也搬了個矮凳坐在一旁觀看。

二丫忙活撥弄炭火,立夏搗鼓食材,莊綰則翻烤架子上的肉串。鐵蛋蹲在一旁吸溜鼻子,腳邊還趴著小旺財。五人一狗圍坐在庭院裡烤肉,好不熱鬨。

裴荇居敲門的時候,莊綰啃著根剛烤好的肉串起身去開門,然而瞧見他時,差點冇把肉串掉地上。

他一身湖藍色長袍,腰間墜了塊羊脂白玉,玉冠烏髮,風流倜儻地站在門口。

莊綰跟見鬼似的,大晚上他穿這麼豔要做什麼?!

“你怎麼來了?”莊綰問。

自從不當他的膳食丫鬟後,莊綰冇事幾乎不去他的宅子。況且也清楚這兩日裴荇居忙,便窩在自己的小院冇去打攪他。

算起來,兩人已經有兩日未見了。

“我隨意走走。”裴荇居負手立在門邊,偏頭往裡瞧了瞧:“在炙肉吃?”

“嗯,二丫她爹得了兩隻野味兒,烤著吃香。”

裴荇居點頭:“聞著確實香。”

他站在門口不挪腳,一副對烤肉也很感興趣的樣子,似乎不請人進來吃兩串說不過去。

想了想,莊綰邀請道:“晚膳用過了嗎?可要進來嚐嚐?”

裴荇居矜持地點了點頭:“好。”

然後,毫不客氣地抬腳進門。

-